来源:搜狐 时间:2023-08-14 22:54:02
我给摄政王杨凌告白后,他支支吾吾地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摄政王脸红红:“你不是说,你……你喜欢我……”
我皱眉:“我喜欢你,关你什么事?”
1
秦筝一派威严地坐在案前,横眉冷对正坐在她对面,那个红了眼睛的新帝。
新帝杨谨慈不过才刚刚十三岁,真要算起来只是个半大的孩童,可他早已被教导得哪怕山崩于前,都要不动声色,不许丢了皇家的气派和威仪。
跟随杨谨慈的宫女大约是心疼了,上前行礼道:“还望太傅赎罪,过几日便是先皇生诞,皇上一定是触景生情。”
秦筝冷冷的:“伤心有用吗?”
一句话说得平淡,倒是让在场的宫人都垂下头颅,心中打起鼓来。这宫里宫外都知道秦筝幼时曾与先皇杨希及皇后一起长大,同读太学。先皇在时,所有人都以为秦筝会被封为后,没想到杨希只封她为太傅。这一桩在当年倒是传的什么版本都有,但通通都被冷口冷面的秦筝给堵了回来,秦筝官拜太傅,能文能武,好奇她的人多,畏惧和忌惮她的人更是不少。
“先皇既然将国之重任交托给新帝,皇上就应该承担起江山社稷的责任。小孩子才只会哭哭啼啼的!”
新帝看起来更委屈了,可他紧咬着牙关,拼了命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而后拿起了书。
秦筝一敲戒尺:“读。”
可怜杨谨慈还带着鼻音,哽咽也还未咽下去,一哽一哽地读了起来。这委委屈屈的读书声就像是刚断了奶的猫,徒劳无助地挠着墙根。
秦筝也不管新帝的心中到底有多少委屈多少不甘,横竖只要这小兔崽子懂得坚强起来干正事就好。秦筝阖上双目,随着新帝的朗诵声摇晃起了脑袋,四月的春风如宽大的袖摆,轻轻拂过秦筝的脸庞,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苍兰香。
秦筝有些恍惚地想,若是杨希还在,这本该是他们一群人策马狩猎,共赏河山的大好时节。
就在这时,秦筝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地朝她的方向走来。伴随着脚步的还有那人常年挂在腰间的佩环叮当作响的撞击声,这让秦筝不用睁眼就知道来人是谁。
秦筝微微皱起眉头。
“微臣杨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低沉的声线不怒而威,如寒潭之水一般冷冽刺骨,一如那人的名字一般暗藏锋芒。
这下,秦筝不睁眼都不行了。
她慢慢睁开眼,便见杨凌一身朝服,跪在地上向杨谨慈行礼。杨凌本是武将,天生宽肩窄腰,哪怕是文绉绉的朝服穿在他身上,都让他看起来威武挺拔。一言蔽之曰,不好惹。
偏偏那杨谨慈还是孩子心性,不懂危险。杨谨慈忙起身扶起杨凌,口中道:“这可如何使得,五叔快快请起。”
“皇上。”秦筝淡淡地开口阻拦道:“您是君,凌王是臣,于礼,他应该向您请安,自然使得。”
杨谨慈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只好道:“凌王请起。”
杨凌又行了行礼,方站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身子晃都没晃。
杨谨慈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杨凌屁股后面学射箭玩,对杨凌有着与生俱来的信赖。杨凌的到来让杨谨慈的心情好了点,很是期待地问道:“五叔怎么来了?”
“听闻皇上下午要练习剑术,微臣便过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微臣从旁指导的地方。”
杨谨慈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一向敬畏的秦太傅冷哼一声,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秦筝冷道:“凌王是对本太傅教授的剑术有什么不满吗?”
“不敢。”杨凌淡淡的,话中的意思却是剑拔弩张。
秦筝瞪着杨凌,一把抽出放在案上的剑,指着杨凌冷笑道:“既然如此,凌王可敢于本太傅一比高低?”
杨凌沉吟:“倒无不可。”他走到花园内,折下一根柳枝,道:“我未带佩剑进宫,便用这柳枝与太傅切磋吧。”
秦筝也不客气,冷哼一声,提剑欺上。杨凌以柳枝格挡,身形飘逸,以守为攻。秦筝似乎一点情面也不讲,几个剑花挽下来,柳枝上的叶子被剑气扫成粉碎。杨凌却不慌不忙,借助柳枝的韧性,专攻秦筝的手腕。那柳枝在杨凌的手中好似浸了辣椒水的鞭子,不留情面地在秦筝的手腕上抽出两条血痕。
杨凌在赌秦筝吃痛松手,可秦筝却咬牙撑着,誓要用长剑劈开那极细的柳枝,不料又被杨凌抽了一鞭子在手上。秦筝身形一顿,目光却坚毅。
一直观察着秦筝表情的杨凌眸中一黯,轻轻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秦筝抓住杨凌的破绽,挑飞了他的柳枝。
“本王认输,心服口服。”杨凌道。
秦筝却一把揪住杨凌的衣领,将他逼到角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逼问道:“你让我?”
“太傅何出此言呢?是本王技不如人。”
秦筝怒:“少来这套,杨凌,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杨凌似笑非笑地反问:“以太傅看来,本王想要什么?”
秦筝:“皇位。”
杨凌不说话了。
秦筝又道:“从先皇到新帝,你想要的一直是这天下。”
杨凌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秦筝的眼睛,猖狂地问道:“秦筝,你帮皇兄守了3年,可惜他是个短命鬼。现在,你又能为杨谨慈那黄口小儿守多久呢?”
杨凌推开秦筝,朝在一旁紧张观战的杨谨慈行礼道:“皇上,秦太傅武艺精湛,看来这里没什么需要微臣的地方了,微臣先行退下。”
秦筝恨恨地望着杨凌的背影,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
2
严格说起来,当年的杨凌还没现在这么邪魅狂狷。
相府的大小姐秦筝自幼养成了大而化之的性格,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再加上她聪慧活泼,自然而然地和太子杨希、太后的外甥女柳如燕成了好朋友。而当年的杨凌,不过是坐在课室的角落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闷葫芦罢了。
他们虽说还年少,但前朝的波涛诡谲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影响。比如大家都对储君杨希毕恭毕敬,又对秦筝与柳如燕百般讨好,毕竟说不好这两人就有一人是皇后,再不济也能使娥皇女英。要巴结的人多了,杨凌这种本身不得宠母妃也没什么权势的,自然也就成了透明人。
唯有杨希疼惜幼弟,不但处罚那些苛待杨凌的宫人,还对杨凌关怀备至,只要是他杨希有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少杨凌一份。
秦筝觉得,这世上没人会再像杨希一样好了,他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惠泽百姓的明君,世上也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杨希。但显然,杨凌不在其中。
那是一个酷暑的午后,太傅们都去午间小憩,杨希也带着柳如燕回宫避暑。秦筝早两日就觉得御花园里的蝉叫得惹人厌,特意趁没人管的时候拿了个网子去捕蝉。没想到竟在御花园的小池塘边碰见了杨凌。
秦筝本想唤杨凌和自己一起,却见杨凌把上午杨希分给他的冰糕通通倒进了池塘里。而秦筝分明记得杨凌接过冰糕的时候,脸上堆满了乖巧和善的笑容。
许是秦筝太过吃惊,连手中的兜网碰到了地面都没发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声音,却被池塘对面的杨凌捕捉到了,杨凌扬起犀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秦筝的方向。秦筝心中又是一惊,平日的武学课上,杨凌总是表现得笨笨的,连剑都拿不稳。
他在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秦筝的背后忽然有点发凉。
杨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最后反倒是秦筝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杨凌终于开了口:“很热,对吧?”
秦筝没忍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乘凉啊。”杨凌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笑意,“你不也是吗?”
秦筝说不出话来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杨凌,第一次觉得这个闷葫芦是如此的令人陌生。要提醒杨希小心一些,彼时的秦筝想。
可惜的是,杨希是个过于心慈手软的人,他并不善于怀疑,反而擅长于宽容。不论自己明里暗里如何提醒,杨希都没有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生出什么嫌隙,反而宽慰秦筝,说杨凌从小没有见过父皇几次,性情木讷古怪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后来,杨凌在杨希还未登上皇位的时候便主动请缨随军出征,更是让杨希感念于他的胸襟。
而那个夏日午后,被无意中窥探到的秘密,又或者说是杨凌真实的一面,只被秦筝留在了心里。
如今,杨谨慈即位,屁股是万万没有坐稳的。杨凌却已然是手握重兵的肱股之臣。若他真生出什么异心,恐怕杨谨慈母子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果然,太后柳如燕来找她,一见到秦筝,柳如燕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想她还不到而立之年,却已尝尽了失去爱人、高处不胜寒之苦,两鬓染上白霜。
柳如燕带来的消息验证了秦筝的担忧,前朝对少年天子独掌朝政的意见很大,又不愿太后垂帘,他们正在鼓动推举一名摄政王,协助杨谨慈执政。
秦筝一巴掌拍在案上,当年杨希继承大统,三王爷杨安四王爷杨羸曾暗中扶植过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杨希为民心所向,他们的篡位大计才不了了之。而杨希素来仁厚,根本没有拔出过杨安杨羸的党羽。现在想来,怕就是他们的余党。
没想到柳如燕摇了摇头,说朝臣们推举的摄政王,是杨凌。
秦筝的脑子嗡得一声炸开,若是杨安杨羸,她尚有把握与他们斡旋。可是杨凌……秦筝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柳如燕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凌王素来忠诚刚正,若是他,是否能保慈儿周全?”
秦筝皱着眉头,没敢告诉柳如燕,就是杨凌,事情恐怕才会更加复杂。
“燕姐莫怕,有我在。”秦筝宽慰柳如燕,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
秦筝去王府见到杨凌时,杨凌正在提着酒壶独酌。此时的他没有了朝中刻意端出的稳重,踩在凳子上高高翘起的脚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情况,可经年的战场腥风血雨又打磨出了一派粗犷的野性。
是在自己的地盘,也不像上次在宫中那样惺惺作态的行礼了。
秦筝也懒得和他周旋,开门见山地问道:“摄政王一事,你是怎么想的?”
杨凌不答,拿起一瓶没开封的酒,递到秦筝面前。秦筝不动也不接,杨凌嘲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和皇兄一起喝酒。”
秦筝皱着眉头看着杨凌,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杨凌又道:“不如你先答我,当年你为什么没嫁给皇兄?”
秦筝一愣,气得脸色铁青,死死地瞪着杨凌。杨凌也被她这眼神吓到了,还想说话却又欲言又止,悻悻地道:“罢了,不说就不说吧。”
秦筝耐心告罄,骂道:“你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和杨安杨羸那样造反?”
谁知杨凌不屑地笑笑,道:“杨安杨羸不过是酒囊饭袋,这些年来尽干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像他们那样的,看不惯杨谨慈而发难,实则名不正言不顺,到最后一定会被打成乱臣贼子。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做到师出有名,在人前不落下任何口实。”
秦筝捏紧拳头:“怎么个师出有名法?”
杨凌歪了歪脑袋,道:“马上便要春日狩猎了,听说你不去?”
秦筝:“干卿底事?”
杨凌笑:“要不然,你我同去狩猎,我若是心情好了,再讲与你知?”
秦筝从没见过这样轻佻不要脸的杨凌,这几乎快要让她呕出血来。秦筝恶狠狠地道:“做梦去吧!”
3
半月后,秦筝骑在马上,怅望着春晟围场中的一片春色,脸臭的能去边境修城墙。
杨凌骑着马,慢悠悠地凑近,见倒秦筝故作惊讶地问道:“太傅这么好的兴致来狩猎?本王还以为春困多乏,太傅在家做梦呢。”
秦筝控制着自己的鼻子不要气歪,就见杨谨慈策马上前,扬声答道:“五叔,我曾听父皇说,太傅善骑射可厉害了,是我让太傅来陪我的。”
杨谨慈到底是孩儿心性,能出来放风,不用苦读诗书便是最好的。秦筝见他骑着高头大马,恨不得撒丫子狂奔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皇上千万当心,莫要去人少的地方。”
杨谨慈应了一声,率领着几个侍卫骑远。秦筝担忧,难免露出凝重的神情。这时,她听见杨凌轻笑的声音。
杨凌:“秦筝,你真就打算这么保他一生?”
秦筝反问:“是又如何?”
杨凌摇摇头,又问:“为了什么?”
秦筝沉默了一会儿,道:“为一个人。”
杨凌闻言,嘲讽一笑,不等秦筝回答,一夹马肚策马远走。秦筝看着他这一系列的操作傻了眼,愣了半晌,憋出一句:“有病。”
然而,等到了傍晚,杨谨慈和杨凌还没有回来。秦筝去营寨巡视了一圈,见跟着杨谨慈的侍卫都回来了,便觉不好。杨凌这人城府颇深,又胆大妄为,难免他不会做出什么对杨谨慈不利的事来。
秦筝不敢再深想,吹了个口哨唤来自己的马追光,扬鞭冲了出去。她知道春晟围场的东边有一处沼泽,地势十分险峻,万一发生点什么,完全可以推脱。秦筝约莫跑了半盏茶的功夫,果然见到杨谨慈和杨凌的马停在路边,前方的路,丛林密布,已经不是马儿能行的了。
秦筝翻身下马,往丛林深处跑去,不一会儿他便见到被一棵大树挡着的杨谨慈和杨凌。杨谨慈好像陷在沼泽里,杨凌却好似不但在一旁袖手旁观,还想要将杨谨慈推下去。
秦筝大喊:“杨凌!”
杨凌扭头看秦筝的瞬间,托起一掌朝杨谨慈背后轻轻一拍,杨谨慈便“飞”到了秦筝身边。
秦筝忙扶住杨谨慈问道:“你没事儿吧?”
杨谨慈一张脸脏兮兮的,着急地喊:“太傅,快救五叔!他为了救朕,陷进沼泽里了!”
秦筝一怔,这才发现原来杨凌整个人扶着树,动弹不得。秦筝将杨谨慈先送到安全地方,而后从腰间抽出鞭子,喊了声“抓住咯!”便将鞭子朝杨凌挥过去,杨凌眼疾手快,抓住鞭子,却不肯动。
秦筝着急:“还不快上来!”
“等等。”杨凌稳住心神,胳膊探进沼泽稍一使力,不知从沼泽深处拽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随后才借着鞭子的惯性施展开轻功来到岸上。
秦筝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以及站在杨谨慈身边咩咩叫的包了一层浆的羊,眉心突突地跳。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哪儿不好玩来沼泽?!”秦筝开始训人。
杨谨慈忙道:“都是朕的错!是朕着屏退了左右,又因为追猎物不慎掉进沼泽中,五叔是为了救朕才以身犯险的。”
真的?秦筝狐疑地看向杨凌,把不信任写在了脸上。
杨凌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对杨谨慈道:“我方才已经唤了侍卫,他们就在路口等着。皇上,先带着你的猎物回营帐吧。”
“那五叔和太傅呢?”
杨凌朝秦筝伸出了手,理所当然地说道:“本王受了伤,就由太傅送本王回去吧。”
秦筝看着杨凌腿上渗出的血,脸色难看,终究还是没有拒绝他。
追光从来不曾同时载过两人,杨凌骑上来的时候,它吃力地哼了哼,秦筝有点心疼,安抚地摸了摸追光的鬃毛。杨凌大约是有些不满,从背后拥了上来,把秦筝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杨凌贴着秦筝的耳根道:“太傅大人,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人是我。”
秦筝哼道:“你不好挺有力气的吗,手松开,我的追光不许人驾驭。”
杨凌耸耸肩,听话地松了手后,两只手却扶在了秦筝的腰上。
秦筝一下子僵住,动弹不得。
“走啊。”杨凌含笑催促,摆明了要看她笑话。
秦筝咬咬牙,夹了夹马肚子,追光听话地慢慢走了起来。
二人共乘一骑,慢悠悠地走在天地之间。微风拂面,秦筝又闻到了熟悉的苍兰香。这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些往事,怅望着远方的落日怔忡起来。
“你又在想他了?”杨凌凉凉地说道。
“想谁?”秦筝没想明白。
杨凌又道:“你方才那么着急,不会以为我要对杨谨慈做点什么吧?”
秦筝有点尴尬,但还是不肯落於下风:“你应该问你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做什么?”
杨凌生气:“秦筝,你眼中的我就这么蠢吗?就算我想对杨谨慈下手,也不会挑这种时候吧?”
“哈?你还真动过念头?!”
杨凌忍无可忍,屈起一根指头敲在秦筝的头上。秦筝吃痛,但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再咄咄逼人下去。
杨凌借机抢过秦筝手里的缰绳,带着追光调了个方向,竟朝悬崖走去。眼见追光越来越逼近悬崖,秦筝皱眉问道:“你要干嘛?”
杨凌笑:“既然在你心中我是大奸臣,那敢不敢一命换一命,同我一起掉下这万丈深渊。我若死了,杨谨慈的皇位可就坐稳了。”
秦筝紧紧抿着嘴,沉默着。杨凌不像是在说谎,一点也没有让追光停下来的意思。眼见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秦筝道:“我可以陪你一起死,但放过追光。”
杨凌一愣,继而把脸埋在秦筝的颈窝中,闷声笑了起来。他终于拉动缰绳,追光停下,马蹄不慎擦到的石子滚入万丈深渊。
“傻子,你看。”
秦筝顺着杨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被夕阳的余晖染红了的天,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是秦筝第一次看到这么广袤的、无边无际的天。金灿灿的余晖还带着暖人的温意,像一张巨大的袍子,将此时此刻的他二人牢牢地包裹在怀中。
“那年我14岁,随兆惠将军出征时,也曾见过这样的天。不过,那时的天色是被血染红的。”杨凌自嘲地笑道:“可惜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秦筝低声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
杨凌不解地看向秦筝。
秦筝淡淡地说道:“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你知道吗?”
杨凌傻了眼,差点松了缰绳,真的要和秦筝从悬崖上双双掉下去。
4
秦筝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一百遍不喜欢杨希都没有人相信。
世人似乎就热衷于二女争夫的恶俗故事,卯着劲要看她和柳如燕为了后位大打出手,但事实上,从秦筝第一天去太学看到杨希和柳如燕在目光对视后会双双红了脸颊开始,她就确定自己没兴趣参与他们的故事。
真正让秦筝感到有兴趣的人是杨凌。
杨凌小她两岁,但看上去却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沉稳。杨凌是怎么样才能做到一天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一度是秦筝最想解开的谜团。直到有一天,皇帝赏了好多珍馐美味给杨希,杨希大方地分给弟妹,秦筝抢着要给杨凌送去。秦筝来到杨凌母妃的宫中,只听见从里面传出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及女人尖利的打骂声。
那一天,秦筝大概把她这一生所能听见的难听的骂人的话听了个遍。她不不禁担忧地想杨凌怎么样了呢?可她藏在宫墙后等到天色都暗沉下来,杨凌才从深宫中走了出来,他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只是无法掩盖他嘴角的淤青。
秦筝想了想,到底没有上前。她觉得这个时候的杨凌,一定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那之后,她就对杨凌生出一些难以形容的保护欲来,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凌笨笨傻傻,被人欺负了也不晓得还嘴,好像天生就学会把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这样多不好啊,疼就没人知道了。
御花园那次之后,秦筝赫然发现了杨凌的另一面,直觉告诉她,杨凌的存在将会威胁到杨希。秦筝感到害怕,她不想杨凌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不久后,杨凌主动要求随军出征,世人本就瞧不起杨凌,认为他这也算是为自己谋了条最好的出路,秦筝却知道,杨凌是在未雨绸缪,为自己积累资本。
杨希和柳如燕成婚那天,世人都传秦筝将自己锁在房中不愿见人,殊不知那日是秦筝收到了前线的战报,得知杨凌身受重伤。秦筝绝望地看着天色,只觉那天似血。
自春晟围场那日之后,杨凌见了秦筝就像老鼠见了猫。秦筝也冷着一张脸,懒得拿正眼瞧他。一切都怪那日,在听到秦筝的告白后,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的杨凌愣头愣脑地问了句:“这是美人计吗?”
美他个大头鬼!秦筝觉得自己还是没看错,杨凌的确不聪明。
但摄政王的事势在必行,杨凌在围场救了杨谨慈后,杨谨慈对杨凌愈发信任依赖,同意了立杨凌为摄政王。一时之间,杨凌王府的门槛都被人踏破了,前去恭喜的、拉关系的人数不胜数,其中自然不乏要为杨凌说亲的——杨凌的婚事,也已经成为了一种筹码。甚至就连杨安和杨羸,都不顾礼义廉耻广受义女义妹,想要献给杨凌。
秦筝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还是雷打不动地敦促杨谨慈读书。这些时日,正好读到孙子兵法,杨谨慈对兵法很感兴趣,又仰慕杨凌曾在沙场征战,特意请这位新晋摄政王进宫一起探讨兵书军法。
杨凌来时本来威风凛凛,可一看到端坐在案前的秦筝,不由得微微垂下头,错开与秦筝的眼神交汇。相比之下,秦筝自然多了,在针对某些问题讨论的时候,还会据理力争,甚至盯着杨凌的眼睛与他争锋相对。这一场精彩的辩论看的杨谨慈连连拍手叫好。
好不容易下了课,杨谨慈有时间与杨凌闲话一些家常,他这时又流露出孩子气来,问杨凌有没有相中的王妃人选。
杨凌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支吾道:“不急。”
杨谨慈摆出小大人的姿态:“怎么不急呢?先皇在五叔这个年纪,朕已经满地跑了。”
秦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凌的脸一下子黑了。杨谨慈呆呆的:“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傅笑呢!”
秦筝摸了摸鼻子,掩饰道:“皇上,今日您也辛苦了,早些回宫陪太后用膳吧,臣先请告退。”
秦筝走后,杨凌也朝杨谨慈拱了拱手,那速度,说不是特意去追秦筝的都没人信。
好不容易在九曲回肠的回廊中追到秦筝,杨凌清了清嗓子,本以为秦筝会停下来,没想到那人打定主意不理他。杨凌着急,只好上前拉住秦筝的袖子。
秦筝:“有事?”
杨凌一哑,道:“本王,本王暂时不打算成亲。”
秦筝:“哦。”
杨凌不可思议:“你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
秦筝想了想:“没有。”
杨凌更加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你……你喜欢我……”
秦筝皱眉:“我喜欢你,关你什么事?”
众人皆知摄政王和女太傅不合,被赐婚时,他却红脸只看向太傅
杨凌被堵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秦筝。
“我喜欢你,并不指望你会因此喜欢我。你要娶谁,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秦筝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不,若你的婚姻成了你和谁达成同一阵线的筹码,那就和我有关系了。”
杨凌一愣,旋即冷笑道:“你喜欢我,心里想着的却还是为杨希守住他的江山。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自古以来,哪一对眷侣不是同进同退,生死相随?!怎么到了你这,就要与我分庭抗礼?”
秦筝忍无可忍,挥起宽大的袖摆,举起拳头狠狠锤了杨凌的脑袋,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秦筝骂道:“放你个屁!如今海晏河清你若是为了一己私欲颠覆超纲,做那名臭青史的乱臣贼子,难道我还要给你加油鼓劲喊你真的很棒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谁乐意和你同进同退你找谁去!我秦筝跟你斗到底!”
杨凌:“那我若是真死了呢?”
秦筝真气急了,脱口而出:“给你收尸,然后去黄泉下面找你,你满意了吗?!”
杨凌怔怔地看着秦筝,摇摇头道:“秦筝,我有时真是搞不懂你。罢了,看来我与你注定话不投机。”
杨凌甩甩袖袍,转身离去。秦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从未有过的难过。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与爱人夫唱夫随,郎情妾意。最好什么都不用管,归隐田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上天注定她与杨凌立场不同,她又决计无法为儿女情长抛弃自己的原则,看来她与杨凌终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5
秦筝料想,杨凌若真发动兵变,以宫中御林军禁卫军抵挡无疑是螳臂当车。而他手握兵权,军中将士向来以他马首是瞻。眼下之计,只有请兆惠将军出山,才有可能安抚三军将士之心。
可秦筝千算万算,竟算漏了一个人,此人正是新帝杨谨慈。秦筝低估了父亲这个角色在杨谨慈成长中的重要性,以至于杨谨慈已经越来越信任杨凌这个待他极好的王叔,甚至为了杨凌连柳如燕都开始顶撞了。
而最为严重的,是杨谨慈竟然开始流连那些侧词艳曲,寻了不少舞姬来到宫中取乐。秦筝心道这还了得,几次想去教训杨谨慈,竟都被宫人挡在门外。最后,怒不可遏的秦筝请出了先帝的御赐金牌,才让杨谨慈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面对秦筝的责备,杨谨慈不耐烦地说道:“朕已经长大了,太傅可以不用天天在朕耳边唠叨。”
“先皇在时事必躬亲,勤于朝政,你何时见他唤过舞姬?那些舞姬是谁给你找来的?”
“朕是皇帝,不用事事向太傅交待,太傅请回吧!”杨谨慈冷冷抛下一句后,命侍卫将秦筝挡住,自己重回寝殿。
寝殿门拉开的那一刹,秦筝清楚地看到杨凌正坐在其中,在几个舞姬的侍奉下饮酒。
该死的杨凌!竟然趁新帝心性未定,教他奢淫享乐,想以此腐蚀杨谨慈的根基!
秦筝在宫门外一直等到了深夜,杨凌的座驾才慢慢从宫中驶了出来。秦筝也不废话,直接使了轻功闯进杨凌的马车中。
马车中,微醺的杨凌正扶额依靠在垫子上休息着,他双眼含春,脸颊泛红,把素来坚毅硬朗的脸庞柔和了许多。杨凌看见她倒也不恼,喝止了要闯进来的侍从,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筝。
现在可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秦筝压低嗓子,问道:“你为达到目的,就用这些卑鄙手段?”
杨凌冷笑:“若杨谨慈真是这样的一个荒唐君王,你还护他?”
秦筝摇摇头,道:“我亲自教他,一定不会让他变成这样。”
杨凌意味深长的:“既然如此,你便一直信他吧。”
秦筝一怔,还未反应过这句话后面的深意,杨凌弹了个纸团进秦筝的怀里。秦筝下意识地按住。
杨凌懒散地说道:“秦太傅,男女授受不亲,再和我待下去,恐折损了你的清誉。”
秦筝哼了一声:“不错,我和你这种大奸臣的确不相为谋。”
秦筝又飞出了马车。等她快步来到无人的地方,展开那张纸团,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稍安勿躁。这让秦筝有些意外。
不知不觉间,杨谨慈越发荒诞的行径已经惹来朝堂之上群臣的愤怒,他们长跪请命都无法打动杨谨慈。很快,有关杨谨慈这个小皇帝不好的流言已经飞出宫外,在坊间流传。
而杨谨慈竟在此时提出要大修行宫,并宣布亲自南下选址,并指明不许让秦筝跟着。秦筝分布在杨安和杨羸那边的探子来报,说杨安杨羸最近往杨凌那里跑得很勤,二人都有暗中招兵买马,近来似乎有许多小动作。
很快,杨谨慈和杨凌大张旗鼓地包下一艘船舫,大张旗鼓地出发了。秦筝选择留在宫中,安抚柳如燕。
变故是在十日后发生的。据说船队遭遇了水龙卷,死伤惨重,新帝杨谨慈与摄政王杨凌双双跌入湍急的河流中,身首异处。柳如燕闻言便因伤心过度而晕厥了过去,秦筝即刻命宫人送柳如燕回宫,并加派了人手守住行宫。
而前朝之上也已乱成一锅粥,国不可一日无君,有关到底是立新君,何时立新君争论不休。大臣之中有人推举杨安,毕竟论长幼他是眼下最合适人选。朝堂之上有人反对,没想到大批军士立刻涌入后宫,将朝臣们团团围住。
秦筝不动声色地问道:“安王这是要血溅太和殿?”
杨安得意洋洋道:“秦筝,你一个小小太傅,杨谨慈敬你,本王可从不拿你当回事。本王今天便敞开天窗说亮话,杨谨慈、杨凌已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秦筝冷笑:“你何德何能?”
“混账!”杨安命人将秦筝拿住,原本怒极的他在看到秦筝清冷不可亵玩的容颜时轻佻地笑了起来,杨安摸了摸秦筝的脸蛋,道:“杨希不懂齐人之福,等本王登了基,让你和那柳如燕共同服侍我,你看如何啊?”
秦筝杏眸一瞪,反拧住杨安的手,将他一脚踹开。秦筝抢过侍卫的佩剑,一连砍翻几个想要拿住她的士兵,飞身站到皇座之前。
秦筝扬声道:“休想颠覆超纲!为君者,当为国为民,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要负担起万民福祉,岂是尔等乱臣贼子、宵小鼠辈配做的?”
杨安大怒:“把她给我射下来!射下来!”
一排兵士弯弓,霎时万箭齐发,秦筝舞着剑,将箭雨挡开。可她一人之力着实微小,很快便被流箭射伤了肩胛,鲜血留了一地。
秦筝喃喃的:“杨凌,你若再不来,我可就没命见你了。”
就在这时,从宫外闯入一个黑衣蒙面人,此人武功极高,眨眼之间便卸了那排兵士的箭阵,不但反插一箭在杨安的手上,还一把拉住秦筝,带她破窗而逃。
秦筝被那人紧紧拥在怀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看着那人露在外的明亮的双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隐隐约约的,秦筝听到有人在报:“皇上御驾亲征,亲率十万大军擒贼,命乱党速速束手就擒!”
至于后面还喊了什么,秦筝已经不想去听了。她闭上眼睛,大大方方地揽住把她抢走的人的脖子,打算先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再说。
而那个被她抱住的人,再一次浑身僵直。
6
秦筝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窗外天色已暗,分不清什么时辰。而杨凌,正坐在桌边用膳,桌上堆着的全是她爱吃的。
秦筝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起身挨着杨凌坐下,把头靠在杨凌的肩膀上,无比自然的动作好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嘴里还嘟囔着抱怨:“有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不叫醒我?”
杨凌有点不好意思,却不敢动弹,傻傻地问道:“你……你醒了?”
秦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然呢?现在靠着你的人是谁?我要吃酱肘子。”
杨凌老老实实地夹起酱肘子,塞进秦筝的嘴巴里。秦筝嚼了嚼,满足地叹了口气,又往杨凌的怀里拱了拱。
杨凌咽了咽口水,要知道为昏迷的秦筝上药后,婢女已经为秦筝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服。现在的秦筝,只裹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甚至连领口都大大方方地敞着,露出一大片春光。
眼见杨凌不动,秦筝幽幽地说道:“你若还是一动不动,我就当你还是无心,那我可便休了……”
“不许!”杨凌着急了,竟猛地低下头,吻住了秦筝。他用力地抓着秦筝,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怀里。秦筝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了笑容,直到过于用力,不慎碰到她的伤口,她才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杨凌连忙放开了她,低声问道:“疼?”
秦筝摇摇头,笑道:“外面如何了?”
杨凌不满地撇撇嘴,阴阳怪气:“你倒还是在为那小子担心。”
秦筝掐了杨凌一把,杨凌嘶了两声,悻悻地道:“杨谨慈小小年纪已经有勇有谋,敢亲自御驾亲征,亲自擒住叛党。经此一役,三军将士及前朝百姓,无不对他叹服,纷纷赞颂其英明神武堪比先皇。再加上还有兆惠将军为他坐镇,这皇位,他坐稳了。”
秦筝问道:“你将兵符给了他?”
杨凌道:“他想要做皇帝,必须要将兵力牢牢握在手中。还好,他不算蠢,三军将士由他来指挥,我很放心。”
“这一次,是你们设计的局?”
杨凌笑:“杨安杨羸就像是两颗毒瘤,迟早都要除掉。但怎么做才能一箭双雕,以绝后患,的确需要好好部署。杨安和杨羸既然想将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和杨谨慈互相制衡,那我便顺了他们的意,与杨谨慈唱一出戏,引他们上钩。”
秦筝:“所以,谨慈的突然转变也只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故意南下挑选行宫,也是为了诱他们出手?”
杨凌哼了一声:“杨希到底是有福气,生了个懂得卧薪尝胆的儿子,还有你这个好帮手。杨安杨羸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那日我不便对你言明,但我稍稍暗示,你便懂得与我们里应外合。”
“因为我相信你。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不会是用下作手段达到目的的人。那时见你引舞姬进宫,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杨凌有点意外,把头别向窗外,别扭道:“你不是早知道吗?我是要谋朝篡位的大奸臣。”
秦筝低头,道:“对不起,因为我听到那时你与你母妃的对话……”
秦筝喜欢上杨凌后,经常偷偷跟在他身后,一日正好听到杨凌的母妃对杨凌的打骂,她骂杨凌没用,逼杨凌要去与杨希争皇位。彼时杨凌答应了他的母妃,并发下毒誓,一定让杨希不好过,否则五马分尸,尸首异处!
杨凌怔了怔,叹道:“母妃常年失宠,心智早已不正常,我只有那么说,才能让她高兴一点儿。后来我主动要求随军出征,也是因为这么做,可以让母妃相信还有希望。”
秦筝又问:“你恨过杨希吗?”
“皇室的礼教纲常,他不过也只是个承担者罢了。他是一个有仁慈之心的人,也是一个好皇帝。”杨凌说到这顿了顿,道:“不过那时,见他与你走得近,还是挺烦他的。”
秦筝想到杨凌倒点心那事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原来那时杨凌是在吃醋,她不由得老脸一红,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杨凌没说话,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第一次见秦筝时的情景。
那日母妃好不容易才为他求来去太学读书的机会,他低着头穿过长廊,被杨安杨羸戏弄。这时只听鞭子一声脆响,紧接着就看见秦筝凶巴巴地在那儿教训他那两个嚣张跋扈的王兄。
“这儿是我的地盘!”秦筝道,“你们再敢来这儿欺负人,看我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那时杨凌觉得奇妙,想那文质彬彬的宰相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儿。
而秦筝对他的默默相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以为秦筝是因为喜欢杨希,所以才替杨希提防着自己。
杨凌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蒙面救你?”
秦筝想了想,惊道:“你故意让人放出你和谨慈被水龙卷卷走的消息,难道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杨凌:“我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能让母妃开心,可她早就死了,我不需向她交待什么,自然是去过我想过的日子。”
“你想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杨凌道:“有花有草,有晴有雨,有风有你。”
秦筝笑:“你就那么有自信,我会跟你一起走?”
杨凌耸耸肩,“我已经让杨谨慈放出消息,说太傅秦筝为人忠烈,为护皇室血脉清誉,死在太和殿上了。杨谨慈已经追封你为忠义太师,受万民敬仰朝拜。”
秦筝板起脸:“谁让你这么做的?!”
杨凌以为秦筝生气了,嗫嚅道:“你……我以为你早过腻了尔虞我诈的日子,想要归隐田园。你不愿意?虽然我们从今以后都是平民百姓,但不会再有人来烦我们,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飞醋,总得补回来……”
秦筝哼了一声,但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还未等杨凌反应过来,秦筝已经大大方方地跨坐在他的腿上,勾住了他的脖子。
秦筝抵着他的头,气吐如兰道:“你说得对,我早就累了,所以,带我去休息吧,相公。”
杨凌眸色一沉,一把揽住秦筝的腰,他可要好好补回这些年错过的时光。
而夜,还长。(原标题:《太傅不高兴,皇叔没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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